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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会飞 I Won't Fly

Essay

“绳结艺术。”我的声音落了几滴到桌上。我匆匆瞟了它们一眼,迎上顾问的目光。那里面装的东西将决定我接下来给出的回答。

“是什么样的,艺术?”她扬起眉毛,尾音飘了飘。我们坐在玻璃做的房间里。我的母亲在屋外。背后敲键盘的声音停下了。“是中国结吗?”她观察我的反应,露出好奇的神色,“我知道还有一种,把人吊起来的那个。”

“我都会一些。”我轻轻笑了,知道自己这步棋下在了对的位置。这种事就像走钢丝,但走多了就会像杂技演员一样,闭着眼也知道下一步该踩在哪儿,博彩的感觉逐渐消失。“我刚刚指的是用在人身上的那种。只不过我还不会吊起来,那个很难,容易有安全隐患的。”

我在社交账号上发布许多编织作品。还有编绳。没有绳缚。对我来说它们都一样。线性的物体有相同的特性。你知道吗,穿毛衣和被捆绑起来其实没有太大区别,我对朋友说,毛线的编织与走绳有一致的思路,它们甚至连功能都是相似的,前者是为了身体上的保暖,后者是为了精神上的安全。我的朋友倒习惯了我说怪话。人们习惯我做走钢丝一般的事,殊不知我在用钢丝给自己织一张网,防止自己有一天无穷无尽地坠落下去。我总是在以防万一,这没什么好炫耀的,总有一天这些以防万一会在我的头脑当中把我勒死。但当它们被实体化的时候,情况就完全不同了——它们有了稳定的特性。我观察它们,熟悉它们,然后驾驭它们。我得以存活。

我从玻璃房间里走出来。母亲站起来,看了我的手腕一眼,那儿绑了一圈玉线做的金刚结。一些人认为它能够保平安,但它只是一截绳子而已。自从学会之后,我日复一日地编着这同一种绳结,粗粝的化纤不过个把小时就会把人的手指磨出泡,细密的痛觉成为连接我与外界的绳索。我把成品戴在手腕上,就像把自己拴在世界上,而不会掉下去。这是个实体化、然后存活的好例子。

当然,它只是一截绳子而已。不要对一截绳子期望太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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